关键是评价，笨蛋！
[英] 格雷厄姆•布朗-马丁
我们教育系统内变革的速度和规模必定受我们测试方式所制约。在教育领域，我们不缺进步的思想家和实践者，我们也不缺以新方式吸引和激发学习者的杰出实践范例。在全球许多地方，我们都不乏无处不在的数字设备和网络连接。然而，当社会其他方面都在经历数字化变革时，我们翘首以盼的教育界的巨大变革在哪里？
今日的评价方法通常基于标准化测试，试图衡量一个学生在一段教学期结束时获得的成就或熟练程度。这种方法的原则，就是给所有的考生实施内容相同、形式相同的测试，从而一致可靠地比较所有考生的成绩。如果每个考生都一样，且测试水平可量化，那这种方式自然是无可厚非的。
《重新想象学习：互联社会的学习变革》
[英] 格雷厄姆•布朗-马丁 著
[伊朗] 纽莎•塔瓦科利恩 摄
徐晓红 译
这种科学的测量方法在制造业的工业化和自动化过程中获得了巨功。人们普遍将二战以后日本制造业发生的质量革命归功于美国管理咨询师W•爱德华兹•戴明和约瑟夫•M•朱兰（Joseph M. Juran）。当时，日本假冒伪劣产品泛滥，国际市场并不待见。戴明和朱兰提出的战略代表一种“全面质量”运动，注重改良基层员工的整个组织过程，而不是纯粹依靠产品检验。结果，日本制造全面反超美国制造，最显著的例子就是美国汽车工业和消费性电子制造业的衰落。
戴明和朱兰的制造业战略源于19世纪初发展演化的工业革命的需求。19世纪后期，美国工程师弗雷德里克•泰勒（Frederick Taylor）提出了一系列以“科学管理”著称的理论，将手工生产转变为大规模生产。这些都可以通过管理评估及使用科学评估手段改良生产流水线来做到：用标准化测试评价产出并识别问题。
很多人认为，这些方法已被移植进我们工业规模化的教育体系，催生了高风险测试。这就涉及包括剥夺教师权利和降低教师技能、为考试而教、缩小课程范围、以教师为本的学习以及知识碎片化在内的一系列问题。
为了提高中小学和高校的产出，学生必须在学习的流水线上经历无数次标准化考试形式的评价。然而，将今天我们对教育领域标准化测试的成见完全归罪于这些美国先驱也是有失偏颇的。19世纪初，英国受经济占领中国的影响，殖民统治当局鼓吹，将西方教学法从当时欧洲盛行的苏格拉底式辩论和非标准化测试，转向标准化测试。自此，从英国开始，标准化测试不仅在英联邦国家盛行，整个欧洲和美洲也因工业革命的需求采用了这种方式。
有人可能会说，这些工业化的体系造福了人类社会——至少是社会的某一部分。工业革命使得人口和财富迅速增长，城市化、创造发明、医疗保健和许多其他方面都取得了显著发展。的确，我们今天所拥有的、提供本书创作灵感的数字技术，正是这场革命的成果。
但革命并未结束，人类社会也在继续发展。结果就是，19世纪以来人们所接受的标准化测试已经不再适用于我们现在的个体和社会了。我们不应忘记，在1888年获得专利的圆珠笔也曾被认为是新技术。直到20世纪上半叶，拉斯洛•拜罗（Laszio Biro）改进了圆珠笔，书写才得以普及。这对教育和读写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还有人认为“圆珠笔会摧毁这个国家的教育”。实际上，直到20世纪50年代后期，英国的学校才开始允许学生用圆珠笔答写考卷。圆珠笔为我们开辟了一片新天地，从此书写变得轻便，人们可以随时随地书写。
从历史角度看，之前的教育体系都是基于人们对事实和细节的记忆，这不难理解。相对昂贵的印刷书籍以可被传播和理解的方式储存信息，在这种情况下，要衡量一个学生的理解和记忆，自然要靠这样的考试。一旦印刷文字变得普及，教师的角色就从信息的持有者变成了告诉你信息源的向导。但今天，在数字化互联的世界，一本书指向另一本书，一条信息指向另一条信息，因此教师正转变为质疑学生并鼓励他们自主探究解决问题的诤友。
经由个人数字平台，社会有可能回归个体与个体之间的探究讨论方式。这种方式基于提出问题与回答问题，旨在激发批判性思考，启迪创新想法。这种探究和讨论实际上就是工业革命之前在欧洲盛行的苏格拉底式教学法。有人质疑说：这不就是我们在“脸书”这类社交平台上所做的吗？这可不像“玩滑板的猫”那么简单。
我们已经将自己逼进了墙角：我们衡量的技能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重要了。事实证明，今天的社会所看重的技能，创造力、创业精神、协作能力和批判性思维，几乎都无法用现有的标准化测试制度来精确衡量。除此之外，政策制定者也无法预测未来我们所期望拥有的经济形态，这就导致了教育评估体系的瘫痪，于是各国政府只能依靠类似PISA这样的排行榜来辨别努力的方向。
如果从我们维多利亚时代祖先的书中抽出一页，允许学生在今天的标准化测试中使用现代技术，或许改变就会发生。在历史上的某个节点，笔和纸的技术被允许在考场使用，从而带来了人们学与教的方式的变革。是的，读写可以发生在任何地方！
考虑到我们保留了事实记忆的笔试传统，技术也许不可避免也会被用于自动化学习、降低教师工匠技能的传统中。但是，想象一下这样一个世界吧：学生在高风险考试过程中，必须与同伴并使用互联设备。
这难道会是异想天开吗？
（本文摘自《重新想象学习：互联社会的学习变革》，[英] 格雷厄姆•布朗-马丁著，[伊朗] 纽莎•塔瓦科利恩摄，徐晓红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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